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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 R T . 2

 

Oct. 1967 - Camden Lock, London

        奥登接受了席德的条件。

        占卜一结束,黑暗便像豆荚般从内部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粉橙色的霞光登时从裂缝里流了进来。耀眼的光芒令我一时间双眼刺痛,几乎淌下泪来。但在我身前的奥登仿佛早有准备般压低了帽檐,眯起眼睛,转过头来对我说,“准备好从这里出去了吗,格雷?”


        我强行按捺心下的忐忑,与男人一同走了出去。黑暗在我们身后瞬间收缩成无,就像被自身吞噬般了然无踪。只剩下我与奥登两人,站在摄政运河纤路对岸的船闸口岸,面前是空无一人的木拱桥与停泊在一侧的小渡船。


        “你真的要跟他开战吗?”


        我紧张地小声问道:“虽然刚刚你只透露了自己的真实名字,没有说别的什么……但他所谓的预言也未免太渗人了……”


        “那都是些胡言乱语。”奥登拍了拍我的肩膀,和小时候一样按住我的头,使劲地揉乱我的头发——我们尚且年幼时他总会这样安慰感到害怕的我,就好像我是跟在他身后令人放心不下的小弟弟一样。可我却感到一阵烦躁。我们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


        “可你也能察觉到,这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运河闸口。”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奥登说的确实没错,不像方才漆黑一片的工房,这里附近没有任何魔术的气息,更不存在任何残留的魔术师使用过术式的痕迹。若非是那番令人心下不适的稀奇古怪的预言,或许我也会相信这是场公平的对决。毕竟这就是时钟塔里这些魔术师的秉性——在那群人之中找到一个不好战的魔术师简直就如同去牛排馆里找一个素食主义者一样,而我可能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我们面前深棕色的泥土便开始鼓起一个个小丘,紧接着,隆起的土丘像陶土般被无形的手揉捏出了粗糙的人形。小泥偶再一次出现了——然而这一次出现的并不再是那一个泥人,而是数十、甚至数百个宛如雨后杂草般从泥土里疯长出的泥偶,正气势汹汹地踏上我们眼前的这一整块土地。


        与此同时,“席德·巴雷特”轻飘飘地从泥人之间走上前来。只不过与先前在黑暗中的畸形生物几乎判若两人,我眼前绿色头发的男人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若非是那鹰钩鼻、毛虫般的厚唇、黑色的舌尖,我几乎无法认出他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尼克,”奥登仍不忘戏谑地用假名称呼我,“他现在看起来就是那个戴绿帽子绿围巾嘴里不小心爬进一条虫的大鼻子雪人突然被照到了阳光就开始融化了的样子。”他说完便露出了那种沾沾自喜的表情看向我,就像等着我去夸一夸他那精彩绝伦的比喻。

 

 


该死的,奥登,我现在真想把你塞进那些泥偶里!

 

 


        我与席德同时发出了干巴巴的笑声。


        “那么……”席德歪着头,他漆黑的眼珠中看不见半分神采,“让我们开始吧?”


        他尖声尖气地说。

 

 


奥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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