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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 R T . 8

 

Nov. 2017 - Westminster Abbey, London

        那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奥登了。

        他的神秘失踪在时钟塔掀起轩然大波,在他人眼中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他撑过了最痛苦的一年时光,却又在众人逐渐淡忘了这场惨剧后悄无声息地抽身,自此了无音讯。遍体鳞伤的我请了整整半个月的假,反而被误认是知道了某些内幕在背地里帮助奥登销声匿迹。我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这种荒谬的传言,而我的妻子仍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陷入一群混混之间的斗殴,并被打掉了好几颗牙齿,还拒绝接受治愈魔术加速康复过程。

        奥登消失得太过彻底干脆,整个伦敦魔术世界里都找寻不到任何他的踪迹。我知道他向来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想走,一切定能遂愿。他也没有把有关于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成为了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如此说服自己,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仍需要谎言伴随着真实来建固我往后的人生。哪怕那是一滩肮脏的泥沙,建立在背叛与死亡之上的堡垒,那也毕竟是我的生活。

        我却总是会时不时地回忆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奥登,在熟悉的转角处,在他最喜欢的小吃摊边上,还有在我的梦里。好像我一回过头去就能见他愤愤咬牙,极乐时又会拽着我拿上血红色喷漆涂满诺丁汉山的砖墙,气味刺得我在睡梦中也连连咳嗽。伦敦就是一场古老的狂欢,魔术是他的聚光灯与鼓点,他是未来,是玩闹的小丑也是威严的帝王,我随他见遍那些光怪陆离,却不曾认为自己也身在其中。我是个旁观者,记录者,如此微不足道地企图向逐渐遗忘他的世界讲述他的故事。

噢,奥登。我亲爱的奥登。

 

 

        他用坏过五个海泡石烟斗的杉木咬嘴,抽光了库存里所有的黄金牌烟丝,他拒绝香烟与雪茄,瘾重时调笑自己是条能咬上烟丝鱼饵的冷血动物。他不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平庸而籍籍无名。他是对的,因为他将永远无法摆脱被同代魔术师称为“战无不胜的奥登之陨”的悲剧。

        这个男人年轻时总觉得自己老了也绝不会去回忆什么年少轻狂的全盛时期,因为他坚信等他老了之后他本身就会成为一个不朽的传奇;而我总觉得,年老时的他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里定会发现自己果然不会去回忆半个世纪前的时钟塔,因为他坚信不会有什么比那时候的青年更愚蠢又令人悲哀的存在了。

这便是我所认识的埃尔顿·亨特·奥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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